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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那一朵蓮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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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那一朵蓮花(上)

“我沒事。”

面對他們擔心的神色,我幽幽笑道:“我們走吧。”

“那好吧,我們再聯絡,記得,有事找我。”

水神允朗朗笑道,一副天塌下來有我頂著的神采,他是真把我當妹妹看待的,我從沒見過他除水媽媽及雲秀外還對哪個女孩子這麽好的。

我點了點頭,目送他們搭車遠去。

在這滾滾紅塵裏,人到底是為了什麽而活著?為了美好的物質生活亦或那一剎那的真情流露?到底是陰陽八卦,還是禮拜上帝,是坐禪念佛,還是聖地朝拜,誰能告訴我們,“道”是什麽?

修真,修那悠長的性靈,永久的生命,當真就能明白麽?

要放下一切,遺忘一切,當真好難。

生命,是徹底的留戀,還是徹底地擺脫……

不由憶起某人所言:當你認識了那朵蓮花的時候,你也就變成了那朵蓮花。

悠悠晃晃,終於晃到了家裏。

家裏半個人影也無。

納蘭白他們還在上班吧,張心茉不知回了沒有,是不是到公司找他們去了呢?輕嘆了口氣,什麽也不想,真接撲上床,閉上眼。

我是很喜歡床的,每當遇上什麽令我難過的事,心情沈澱過後我總會睡上一覺,總覺得經過一場睡夢後,又是一個人生。

問題是,不是每次你想睡就能夠睡得著的。

實在睡不著,找些事情來想想吧,對了!

為什麽修真之後我還會想吃東西想睡覺呢?不是應該不食五谷,無情無欲了嗎?是我還沒到那個境界還是與眾不同?

微皺著眉,另一聲音反駁了,這樣又有什麽不好?是誰說紅塵裏就沒有令人留戀的東西,為什麽非得全部拋棄,當一個什麽感覺也沒有的神仙又有什麽好的?再說了,你知道神仙什麽樣子嗎。

是沒什麽不好,美好的食物吃進身體裏也並非全無用處啊,無論什麽樣的物質總是可以轉變成能量的,普通的人吃了東西不就有了力氣幹活?只是相對於修功練丹來講,這種方式對於修真的進境慢了點,也不是生活的必需品而已。

不能因為效果不彰顯就放棄這種美好的亨受,雖然說練功的感覺也挺棒的……

唉,我為什麽要想這些無聊的問題?

因為無聊啊!

想這些沒有意義,你腦子裏想,心裏還不是靜不下來?

那不如練功罷,練功可以讓人渾然忘我,忘卻一切煩惱。(好像吸鴉片。)

好啊,練功好。

說到練功,我把神識再一次沈入體內,好些天沒觀察,額上浮現了花狀的紫紋,體內不知又會變成什麽樣子,實在有點怕怕的,上一次元嬰的經驗太深刻了。

體內瑩瑩然一片,生機勃勃,大略沒什麽改變,可是祖竅處卻有一米粒大小的紫色珠子瑩光閃閃停在那裏不動。我試著讓它動一動,它卻沒什麽反應,可能是我功力不夠的緣故。反正沒什麽事,不如讓神識融進那清涼舒暢靈氣裏隨著行功路線運動運動吧。

我正想著嘗試一下,思緒仿佛才剛觸及,情況卻已發生。

措手不及地,我感到自己好像碎化成了千萬個自己,一沈入那清涼美妙的河流裏,立即被緊緊地歡快地包圍住,我感到我在身體裏的每一個方位,也在同一瞬間清楚了每一方寸間的脈動,那是一種心靈似的開放與交流,不分彼此,我與她們,是一個分不開的整體,我就是她們,她們就是我。

我驀然幡悟,雲秀沒有騙我,我真的是全新的一個整體,一個生命,這就是我,不是以前不是以後,我是現在的傅采靈。我何必為遇見誰而心緒波動,我何必為過去的傅采靈心酸,我何必去憂慮未知的將來,我只要做我現在的自己就好了,我只遵從我至尊的性靈。

心空則萬物空,心空則靈性顯,這一靈性,與自然契合,與宇宙同源。正合謂: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

一陰一陽之謂道,宇宙間的一切事物變化,無不是相互對應的陰陽互作用的顯現,正是忘即不忘,空即不空……世上萬物神奇莫測的變化,也逃脫不開由此衍出的動靜、剛柔、虛實、開合、內外、進退、起伏、顯藏、攻守、始終等對應概念。

大道一得,百理即曉,澄思如露,清泠剔透,超然忘我間,以前看過的種種有關武學道理的書籍一一融會貫通,人生大道再無迷途。我含著笑,任思緒如飛,亨受著這種雲破天開的豁然……

體內的氣機隨著我的開悟,隱隱觸動空中的陰陽之氣,化為五行,緩緩地透過身體肌膚進入體內,祖竅內米粒大小的紫色瑩珠飛快地轉動著,把流經全身轉化後後的靈氣全都吸入,不知過了多久,才漸漸緩了下來,這時它已壯大到花生般大小。

睜開澄澈如水的眼眸,我知道,只能到這裏了。方圓百裏內飽含著陰陽五行的靈氣已差不多都流入了我的體內,被那顆紫晶珠子吸了進去。

呵,好像我每次功力有所增長都是我對人生至理或宇宙大道有所感悟之時呢。偏偏這種道和理光知道還不行,還得有深切的感悟和體悟才行,這是一種無法言喻的玄之又玄的妙感,在渾渾然中進行,醒來,那感受已去了十之六七。

我一點也不在意。

可遇不可求的神跡我都碰上了那麽多回,怎麽能每次都占盡好處?!

懶懶地瞄了眼壁鐘,都五點了。

心一動,我聽有車子駛入大廈底層車庫的微響。功力一增,聽力也好得有些變態,只微一凝神,隔這麽多樓層我還能聽得清車輪滑動的聲響,笑了笑,剛要轍回輻射而出的靈感,不想卻因熟悉的說話聲而停了下來。

“我說那個女人一定還沒有回來……白哥哥,你幹嘛讓那種行為不檢的女人住在你那裏?我回去會跟奶奶一五一十地說喔,到時候你可別怪我。”是張心茉,還有四五個人跟她一起,是誰?

“我說心茉,你從小玩到大的游戲還玩不膩?”張峻山沈緩地說,“采靈她很好,她會那樣做定有她的理由,你不懂就不要亂說。”

“亂說什麽?那個男的真的長得很好看耶,他俊美得像《尼羅河女兒》裏面的曼菲士王一樣,她在店裏面一看到他在外面走過,就立馬追了出去……我沒說錯,有蘇雨詩可以做證嘛。”

唇邊浮起一絲笑,這張心茉真是唯恐天下不亂呀,都把我說成一個大花癡了,不過《尼羅河女兒》是什麽?小說?

“小茉,你還是和以前一樣,納蘭紫把你寵得太過頭了吧。”是顏露,她回來了!?因為公司推出新香型的緣故,她這陣子忙著出差。

“不許你說紫哥哥的壞話。”

“你以為有納蘭紫給你撐腰就天不怕地不怕了?”顏露清脆柔媚地徐徐說道,“小心這種心態讓你變成一個只會搬弄是非、嬌蠻不講理又令人討厭的女人,再這樣下去,總有一天連納蘭紫也會受不了。”

“你、你嚇我!?”張心茉嬌嫩的嗓音裏透著委屈,“我才不會變成那種人呢。”

顏露依然不疾不徐地說:“是嘛。”

這顏露還是一樣愛嚇唬人哪,我懷念地笑出聲,聽得出她是以她的方式在關心著張心茉。

“白哥哥,紫哥哥不會那樣子對我的,是不是?”張心茉小聲地問。

“你覺得呢?”納蘭白以他一貫不慍不火的招牌聲音回道。“那、那你們說,傅采靈她真的會買菜回來做好吃的飯菜給我們吃嘍。”她自己找了個臺階下地說,語意裏也不無盼望。

糟了!我給忘了。

趕緊爬了起來,趁他們還未進門,我趕緊出了門往另一電梯奔去,跟他們錯開,要做飯也得有食材呀——還好天還不是很晚,我以最快的速度趕往超市,買了一大堆新鮮的材料再匆匆趕了回來。

“我回來了。”

“采靈!”顏露看見我高興地迎了過來,“太好了,你真的沒事。”

我笑了笑,“我聽說你這陣子很忙,還好吧?”放下手裏的東西,環視了一下屋子,訝然發現,寧青和蘇雨詩也都來了。

“那當然。”她面露得色。“聽說你今晚要大展身手,所以我們都來了,怎麽樣,需不需要幫忙?”

“當然了,這麽多人的份,我一個人要忙到什麽時候啊?”我笑睨著她,再對著正嘀咕的張心茉及蘇雨詩她們:“女生都要來幫忙。”

“我可不會做菜。”張心茉說。

“洗菜總會吧。”我淡笑,著她們幫我把東西拎到廚房,再指導她們做一些簡單的切洗工作。

不過我再次高估了張心茉,我從來沒想到有人洗菜還不懂得切掉菜頭與挑掉爛葉片的。

看著我們的神情,她大概也知道自己做得不是很好,嘟著嘴辯道,“我都說過我不會洗了嘛。”

“沒關系。”我把菜接過,三兩下就清理好,放在一邊。

顏露略為疑惑地說:“采靈,許久沒見你變了很多,開朗了,也愈來愈漂亮了。”

“我倒不覺得。”別人看我永遠清冷淡然,我卻知自己心裏波瀾起伏了多少次,每次都差點淹死自己。

“峻山他們說你有事回家,都做什麽去了,一回來就在額上弄了個鈿飾似的花紋,不過挺好看的。”

“對呀,我就覺得紋工精細漂亮,仔細一瞧又覺得頗有質感,是哪位大師的手藝,我也去畫一個。”張心茉也好奇地湊了過來,晶亮的大眼直直在盯凝著我的額。

“也沒什麽事。”我沒有停下手裏的切炒,想了想,還是照實說,免得她們真要我掰出一個大師來,我哪裏找去。“至於我額上的這個東西,嗯,是突然長出來的,不是紋身。”

“真的嗎?”這下連蘇雨詩也一臉驚奇地湊了過來。

“是、是啊。”我身子微微一退,“不、不信,你們問寧青,這是家族遺傳,哈哈。”神啊,原諒我說謊吧,這是不得已的。瞧她一齊轉頭瞅向寧青的模樣,正在下米煮飯的寧青也嚇了一跳,沒想到我會拖她下水。“寧青?”

“是啊,寧青是我的遠房表姐,看我們長得這麽相像。”我丟了個眼神給她,抱歉抱歉。

寧青冷冷地瞪了我一眼,無奈地附和道:“是啊,是家族遺傳,說不定哪天我也長出一個來。”

張心茉一臉失望:“虧我也想去弄一個的說。”

“有這樣的家族遺傳真好。”蘇雨詩也一臉的羨慕。如果你知道這是我三番兩次用命換來的,就不會這麽想了,我暗忖。

“原來你和寧青有親戚關系,我就說你們怎麽會長得這麽像,乍一看還以為是雙胞胎。”顏露手腳利落地幫忙切起肉丁來,她竟是所有人裏廚藝較高的一個,出乎我的意料。

“改天我們一起出去玩吧。”蘇雨詩建議道,“我最近發現了一個好地方……”

不是吧,她居然想……真是看不出來啊。我們全以一副人不可貌相的訝異神情盯著她。

“我、我也要進芬芳公司工作。”張心茉突然宣稱,我在她眼中看到了欣羨的光芒。

“你不要沖動,工作可不是一件好玩的事。”顏露詫異地瞅了她一眼,“峻山和白可不是盲目的納蘭紫,不會毫無條件地包容你。再說了,你懂香精香料?回去納蘭紫身邊當米蟲比較適合你。”

好毒。張心茉嘟噥著:“幹嘛這樣瞧不起人……你、你又說紫哥哥的壞話!?”

“拜托,這算壞話嗎?”

……

說實在的,張心茉不是一個壞女孩,但就像顏露所說的,她被所有人寵壞了,真要來公司工作,想想也頭疼。所以這勸說的工作,還是由顏露來好了,我們全都默契地不作聲。

翡翠白玉湯、樹菇肉骨湯、香茅咖喱蟹、雜魚煲、袋裏藏珍、千島汁雞球、脆炒豬肚、回鍋肉、素八珍、幹燒冬筍,總共十道菜,差不多花了兩個多小時的時間。

等我坐下吃飯時,桌上的東西已去了差不多一半。

納蘭白把最後一塊袋裏藏珍夾到我碗裏。袋裏藏珍是一道潮菜,外皮是玉子豆腐,炸過後掏空成為“口袋”,裏面藏著山珍——鮮菇和海珍——鮑魚。

張峻山也給我舀了一小碗湯。

“謝謝。”我說。

“快吃吧,再不吃就沒了。”納蘭白說。

“太好吃了。”

“嗯,沒想到采靈有這麽好的手藝。”蘇雨詩也抽空說了一句。

“我覺得不太夠吃耶。”張心茉瞪著急速銳減的菜肴說著,又快速夾了一個汁雞球進碗。

六個人吃十道菜還不夠?我笑了笑,“要是不夠,廚房裏還有一些點心。”

“哦。”沒話說了,繼續吃。

風卷殘雲大概就是這樣子的吧。

我吃得不多,上好的菜式細料步驟很多,一下子要做這麽多道,還真有點累。

“哥哥,以前咱們怎麽都沒吃過這些菜?”張心茉打了個嗝。

“因為家裏的廚師只會煮北京菜,而今晚的菜式大部分是廣東名菜。”

“噢。”

“采靈,你不是說還有點心嗎,怎麽不拿出來配茶?”

不是吧?我愕然地瞅著她們,都打嗝了還想吃?我那些點心是想留著慢慢吃的——

“我去拿。”

做點心很麻煩的,所以我平時做的話就會一次做多一點,放在特制的冰箱裏,想吃就吃。

“哇,好漂亮,叫什麽名字?”張心茉跳了起來,接過我手中的盤子。

盤子裏放的點心個個“珠圓玉潤”,雪白晶瑩,有點像棉花包。它的做法非常簡單,是用面粉蛋清和牛奶搓成外皮,裏面加上豆沙或蓮蓉,之後放在油鍋裏以慢火來炸,完成時在表面上撒些白糖,吃起來香軟滑嫩,絲毫不感覺油膩。

“雪映芙蓉包。”

“名字也好聽,我要多吃幾個。”張心茉興高采烈地說。顏露給了她一個白眼,慢慢地啜了口茶。“盤子裏才幾個,你幹脆全吃了得。”

“我也想呀,”她摸了摸鼓脹的小肚,“可是我好飽了。”

納蘭白微笑地瞅著我,“我記得冰箱裏好像還有一盤什麽‘綠豆香草果’的,你也一起拿來好了。”

“呃?”我發誓,我真的從那和煦的眸光裏看到了惡作劇的光芒。他不是想讓她們都撐死了吧?

“還有嗎?除了雪白的芙蓉包還有翠綠的香草果?”張心茉兩只心形眼直湊到我面前,“我要吃,我要吃。”光聽名字就很動人的點心,聽得在場的人個個直吞口水,雖然肚子已經很飽了。

“還不快去?”

這樣子害人不好吧?我還在遲疑,張心茉已經推著我往廚房那邊去。“快去快去。”

我是好人,真的,這一切全是惡魔的主意。

這晚過後,她們雖明知我做的飯菜好吃卻再也不敢來做客了。聽說吃得過多,每個人肚子都痛了一整晚。

春天,夜晚的涼風吹著最舒服了。

獨立在頂樓涼風中,一閉上眼,張開雙臂,頗有“我欲乘風歸去”的飄然欲仙,那種欲上青天攬明月的浪漫……

“采靈。”

我回頭一望,是納蘭白和張峻山。這麽晚了,他們怎麽還沒休息?我訝異地問:“你們怎麽來了?”他們倆個,一個優雅貴氣一個昂然如山,正微笑地覷著我。

“來抓一個正想偷偷溜走的仙女呀。”納蘭白打趣,“怎麽沒看到羽衣?”

哼,我要真有羽衣,那也早被他拿走了。

“我們正要去光孝寺。”

我恍然,生氣道:“你們本來打算自己去?”

“去你房裏找你,你人不在,我們猜你在這。”張峻山從容道:“今早少白就接到消息,他們會在今晚午夜行動。”

“對不起,我——”

“傻瓜。”納蘭白舉手拍了拍我柔嫩的臉頰,“要不要去換一下衣服?”我這才發現他們已換上了夜行衣。“你們等我。”我飛快地跑下樓,順便打了個電話通知水神允他們。

再回來時,他們好像在談什麽話,一看到我出現,便停了下來。“這麽快。”

“我們也叫上寧青吧。”我把納蘭白遞來的面具戴上。張峻山搖了搖頭,“她可能不行,我瞧她今晚回去時好像不太舒服的樣子。”

看來他很註意寧青呢,也許,他和她今生的相遇也是一種宿命。

“走吧。”納蘭白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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